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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岁月的足迹南阳街的记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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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陶国俊

南阳街是长沙一条历史悠久的老街,该街位于五一广场新世纪百货大楼对面,医院(中苏友好馆)西边,原南起五一路,北至长康路。

70年代府正街并入南阳街,南阳街延伸到府后街。街中分别与长康路、长治路、新安巷、书铺巷、桂兰园、府中里、线铺巷相交,全长多米长。

南阳街是清代长沙知府署所在地,民国时街上有美国人所办基督教警世堂,附近还有玉泉山观音寺。

清光绪年间地图中的南阳街

清末民国南阳街书店云集,是一条文化长街。年长沙有书店72家,南阳街就集中34家之多,有著名的中华书局、上海杂志公司、正中书局、广益书店及众多古旧书店,形成南阳书市。街上还有印刷书籍工厂、文书四宝笔墨砚纸店及眼镜店。

50、60年代,南阳街经济结构发生很大变化,但仍是一条以文化、教育、艺术为主导的长街,街上有省新华书店、省新华书店图书批发中心、省杂技团、长沙美术印刷厂、南阳街(府正街)小学、东区教工幼儿园、长沙墨水厂门市部、刻字社,以及南货店、腊味店、包子铺、油货铺、卫生院等。

南阳街街道宽敞平直,通过老照壁形成五一路和中山路之间交通要道。

现今的南阳街

全省第一家新华书店

年8月27日,新华书店湖南分店在南阳街中段西边,原府正街69号正中书局旧址开业,书店书柜,长条桌面陈列各类文化书籍,规模不大,但人气特旺,十几个工作人员前后招呯忙不赢,书店星期天节假日,前坪经常有人排队购买新出版书籍。抱着急切掌握科学知识、建设新中国的信念,许多大学生,中学生常常泡在这里看书学习。

50年代,五一路建成,新华书店才搬迁到五一路及蔡锷路路口新建新华书店大楼。

省新华书店图书批发中心位于南阳街南段,50年代初租用街上门面和民房开业,后来在原址扩大建成省新华书店图书批发中心大院。大院门柱上挂“湖南省新华书店”和“湖南省新华书店图书批发中心”两块牌。院内一栋气势不凡的六层高钢筋混凝土大楼,是南阳街最高大建筑。本世纪初,省新华书店图书批发中心大院在城市改造中消失。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长沙五一路书店内景

省杂技团成立之初位于省新华书店对面,原东区教育局幼儿园旧址。杂技艺术在中国已有两三干年,20世纪湖湘大地上民间杂技团活跃城乡,受到人民群众喜爱。年9月9日省文化局将长沙县杂技团、新化县杂技团、汉寿县杂技团合并成为湖南省杂技团。

60年代省杂技团节目十分丰富,如有大武术、水流星、柔术咬花、蹬技、刀火门、椅子门、走钢丝等。我有幸在湖南剧院看过一场省杂技团访问海外归国表演,节目非常精彩,赏心悦目。杂技小演员惊险的高空动作,潇洒自信的形象,叫人振奋。所以每次路过南阳街省杂技团驻地,总要隔着竹篱芭边看到他们练功训练,迟迟不愿离开。省杂技团70年代搬到韶山北路新驻地。

市属印刷企业规模最大的工厂

50年代初,南阳街印刷工厂,大多数是刻印书籍、拓印字画的作坊,门面销售纸,后面是印刷间。这些印刷作坊接到书籍印刷业务后,往往将折书、钉书工作分包给附近居民。我小时家住在湘清里,母亲就承接南阳街印刷作坊外包工作,动员家中老小,将印刷好的书纸,折成书,装钉好,以弥补家用。

年公私合营,南阳街私有印刷工厂并入长沙印刷厂。

长沙印刷厂位于南阳街中段西边号,厂门很宽,范围延伸到黄兴北路,有平印、凸印、塑印、卡印4个车间。主要生产出版物印刷品,及各类包装印刷、商标印刷,是市属印刷企业规模最大的工厂。

我的一位老同事俞萍曾是该厂一位老职工,她说该厂印刷业务一直很好,文革中还承担全省《毛主席语录》印刷业务,经常要加班,各地新华书店货车等着运《毛主席语录》。

70年代后期,长沙印刷厂改名长沙美术印刷厂,印刷各类彩色包装及商标印刷。由于印刷质量好,浏阳烟花鞭炮包装和商标基本由该厂印刷。

(年版长沙地图)

80年代,长沙美术印刷厂还在河西银盆岭建美印分厂,长沙美术印刷厂还要印刷大量年历画像。

90年代初,长沙市在青少年宫举行长沙第一届时装模特大赛,我侄女进入大奖赛三甲。那年美印厂印刷年历画像,还有我侄女画像。

由于市场竞争的原因,长沙美术印刷厂在90年代末期开始走上了改制之路,原工厂旧址建起了新大新广场。

年长沙美术印刷厂印刷的年历片(正、反面)

著名的老字号商铺

位于南阳街南头的彭三和笔庄,创办于光绪年间,前店,后制笔间。该笔庄生产的羊毫笔,做工考究,书写自如,原材料选自苏州的羊毛、东北的狼尾毛、邵阳的山兔剑毛,以及湘桂各县的小竹竿,使用寿命长,强力好,不鼓肚,落纸有身法,收笔不开叉,信誉好。年在马来西亚国际博览会获二等奖。

我岳父闵仲良年12岁就到彭三和笔庄当学徒,技师30年。在彭三和老板和师傅严格要求下,认真掌握制笔技术同时,还刻苦操练毛笔字。岳父读书不多,但颜体毛笔字写得相当好。他常说“字是打门锤”,督促儿女从小临帖练毛笔字。在他影响下,我夫人及两位舅子毛笔字也写得不错。年公私合营彭三和笔庄并入长沙墨水厂。

南阳街还有中华老字号的老杨明远眼镜店,老杨明运眼镜店创办于明末万历年,先由杨氏在长沙开设,年当时该店老板盛寿山后继无人,将店转给周元恺经营。年个体手工业走集体化道路,老杨明远眼镜店和街上另一家老字号大明眼镜店进入长沙紫光眼镜社(长沙眼镜厂)。

80年代初,周元恺后人周捷三兄弟,在南阳街街头巷内将老杨明远眼镜店重新开业。老杨明远眼镜店由于历史长远,长期以来眼镜质量可靠。年,国家内贸部给老杨明远眼镜店颁发了我国私营企业首批《中华老字号》证书。现在周捷三兄弟十多家老杨明远眼镜店,几乎占据了长沙城半壁眼镜市场。

电影《怒潮》取景拍摄

南阳街(府正街)小学位于省杂技团南边,朴实的学校大门,校园操坪边有一栋两层楼教学楼及几处平房教室、办公室。规模不大,是一所只有6个班级的完全小学。但该校教学质量,学习环境都不错。南阳街小学后来并入顺星桥小学。

南阳街(府正街)小学旧址,过去听老人讲是长沙知府署旧址,从民国地图来看长沙县知府署(长沙知府署)也大致在南阳街(府正街)小学位置。

南阳街教堂位于南阳街小学南边,是基督教安息日会警世堂,年美国人所创办,教堂是一栋三层欧式砖混楼房,楼外墙上方有很大的十字架标志。基督教安息日会在橘子洲还有一栋办事处和一栋神职人员公寓。南阳街教堂在50年代末停止活动后,曾做居民住所,现为社区卫生服务站,主体建筑保存完好。

电影《怒潮》是一部反映年前后平江农民暴动,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故事片。该电影由平江籍老红军、广东军区副司令员吴自立将军亲自参入编写剧本。八一电影制片厂摄影组除在平江城乡拍摄外,还在南阳街拍摄。街上麻石道路以及教堂、书局以及学校建筑都很有时代感。

电影《怒潮》在南阳街拍摄现场摄影/游振鑫

据街上居民回忆,电影摄制组在南阳街及附近玉泉山等处共拍了3天,许多居民参加了维持秩序、当群众演员。拍摄时和剧组演员一道挥动写着标语三角手旗,穿着民国时服装,推着戴着高帽子土豪劣坤游行。还看到著名电影演员张平在街上油货铺前休息时,不断向围观居民打招呼情景。

我当年知道南阳街拍电影消息后,兴匆匆前往观看,遗憾的是在南阳街口被维护秩序人员阻止,进不到拍摄现场。年,电影《怒潮》在长沙公演,我看了多次,特别感到亲切,尤其喜欢唱浩气回肠的电影主题歌《送别》。

毛泽东曾寄居在新安巷

新安巷是南阳街中段一条巷子,通往黄兴北路(现黄兴中路),东头宽,西头窄。东头街口有一家很大的南货店,西头街头有一家不小炒货店。新安巷两边平房较多,巷口有炸葱油耙耙摊。

新安巷虽然不长,但名气大。年,年轻的毛泽东曾寄居巷内的湘乡会馆。当年毛泽东19岁,在省立第一中读书,认为省立一中“课程太少,而规则繁琐”,毛泽东“自己订立了读书自修计划,规定每天到长沙城东定王台的湖南图书馆读书”,“并坚持半年时间学习了世界地理和世界历史”,坚定了他改造中国与世界的宏远大志。(毛泽东口述,斯诺记录的《毛泽东自传》)

年轻的毛泽东

年,毛泽东一师同学宁纯宦还在湘乡会馆房屋创办了新安巷小学。

新安巷东头对面是长治路,连接南阳街和文运街(府东街),只几十米长,但路面较宽。50、60年代,道路两边肉店、菜店、粮店、日杂店、南货店、百货店形成商业网点。60年代长治路又是东区的“自由市场”,郊区菜农到这里摆地摊贩卖农产品,价格比国营商店高很多,但可以弥补国营商店供应的不足。

改革开放以后,道路中间搭了棚屋做摊位,形成热闹的菜市场。80年代初我读电大时多次到同学陈和平家,我俩都是文革前高中毕业生,都30多岁了,好不容易争取到读电大机会,所以格外珍惜,经常交换学习体会。他家住在长治路一条小巷内。长治路菜市场川流不息人群,骑单车都要推着走,附近单位和居民都到这里购买农产品。

(年长沙地图)

线铺巷居民的故事

线铺巷位于南阳街北头西边,呈L型,巷内基本都是低矮平房。我在三中(明德)高中同班同学彭成宪就住在线铺巷一处民房。彭成宪60年代末下农村不久,招工到省大修厂当车工。70年代长沙市几十家工厂攻关制造汽车时,彭成宪很得意告诉我,马路上跑的洞庭牌汽车轮轴,都是他和师傅精心车出来的。

他父亲彭觉人是新中国后中山路百货大楼老职工,曾任大楼工会副主席。中山路百货大楼是长沙最大、人气最旺的百货大楼,涌现了著名劳动模范柳同仁、王红。彭伯伯很能干,70年代末自己设计图纸朋友帮忙施工,在原址建起了一栋二层楼住房。他一辈子勤劳朴实,从事工会、会计和基建工作,一贯认真负责,受到好评,92岁高龄去世。

线铺巷邻舍之间相互融洽,平房后厨房相通,户外门对门,天热竹床并排,聊天扯谈关系融洽。

线铺巷的位置即为今天的乐和城

线铺巷巷尾与府中里相连,形成凵型通道。府中里公馆多,是南阳街有钱人聚居之地,当时南阳街上最大私人印刷厂钱老板也住府中里。

府中里斜对面南阳街民居还住着一位名气很大的湘剧演员陈剑霞。陈剑霞在《打猎回书》剧目中演小将军,荣获年全国第一届戏剧观摩演出大会二等演员奖。我在文华剧院看过《打猎回书》,陈剑霞演小将军追赶野兔遇到李三娘,陈剑霞与王福梅演的李三娘顾盼相识的神情,婉转哀怨的唱腔,沉醉了满场的戏剧票友。

留下历史老街的记忆

改革开放后,随着经济发展,精神文化生活随之提高,借助南阳街省新华书店图书批发中心的影响力,附近黄泥街图书市场成为了全国四大图书市场之一。南阳街同时涌现出众多歌厅、茶馆、酒吧和饭店,呈现了新的繁荣。

90年代末起,随着五一广场改造及黄兴路的扩建,南阳街西侧街道房屋基本拆除,陆续建成新大新广场楼盘。本世纪初又将老照壁连同南阳街北头房屋拆除,建成铜罗湾广场楼盘(乐和城)。以至南阳街往北道路堵塞,西东出现了两段新老长治路,分别通往黄兴路和文运街。

现在南阳街西侧形成工商银行和广场商业楼,东侧是医院(中苏友谊馆),南阳街教堂以及为数不多的老建筑,街道两边新建的商业楼,住宅楼退让路幅,使南阳街成了一条马路,完全面貌全非。

今日南阳街

但是从南阳街口医院,街中长治路还能确认老街的位置。新大新广场那片区域曾经有当年的长沙美术印刷厂、新安巷。乐和城位置有老新华书店、线铺巷、府中里旧址。现在街上社区卫生服务站及商铺(基督教教堂)成了老南阳街标志性建筑。

新年到来之际,我再次来到这条历史长街,寻访岁月的足迹,一路走一路想。虽然南阳街大变了,变得几乎不认识了。但这条老长沙人心目中的历史正街,这片热土上人文街情,流金岁月是不能被淡忘的。我应该尽可能将南阳街老街风貌,熟悉的往事记录下来,和热心的老南阳街人和市民一道,留下这条都市中心,文化长街的城市记忆。

END*本文由城市记忆CityMemory独家发布,作者

陶国俊,编辑

明明,部分图源网络。添加城小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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